回忆之前，忘记之后 原始引用地址 我修改过的版本
我喜欢在微雨的晚上，开车绕着四环路走。前车窗摇下，雨丝夹着湿漉的风吹入，车厢里回荡着那几盘老CD的乐声。当初刚拿下驾照，见到人多车多的地方发怵，只敢在晚上绕着四环路练手，后来就成了习惯。这几年北京的车越来越多，晚上九十点钟还是有很多车辆出没，时不时有几辆飙车的，当然，现今的我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已不再慌张了。
CD机这两天读盘不太顺畅，需要送去修理。随手拧开收音机，是一个话不多的DJ主持的晚间音乐节目。我喜欢这种主持风格。DJ往往会说一些傻话而不自觉，只有旁观者清。如果把我推到直播间，估计也会说这种或那种的傻话。
“突然我想起你的脸，突然我又想起你当天的叮咛……”。这是一首我没有听过的歌：名字叫做“回忆之前，忘记之后”。
忽然想起仪云，我们分手，已好几年。
上次见到她，是在去年底公司的联谊酒会上。隔得远远看到我，她微笑举杯，杯中酒色红如宝石。她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小礼服，短发利落俏皮。举手投足，神采飞扬。
从我认识她起，她一直留短发。第一次见面，还是大一新生报道。她瘦瘦小小，面孔黝黑（后来知道，她整个暑假都和同学出去旅游晒成了那样）。一手领着一个装着脸盆和刷牙缸的网兜，另一手拖着行李箱。
那个刷牙缸，我至今记得很清楚。那是一个有把手的白搪瓷杯子，上面还印着奖字。后来漏了，她当成花盆，在里面种了一株早市买来的小树盆景。临毕业时，我们还在校园里找了一个人少的山坡，把小树移了进去。当时说好以后再去看它，上次我回学校却没有找到。
就是在今年春天我回的学校。为了参加一场外语考试。考完试，在食堂旁的小小西餐厅吃了一客半咸不淡的牛排。那些南门外矮乱喧扰的小馆子，如今已是平坦的绿地。现在想来，做学生时认为美味的饭馆，不过是肉多、量足，还有最重要的：便宜。刚毕业才一年时，我们去故地重游过一次，就都已经不太适应那味重油多的做法。
那时候，我们还没有谈分手，但是已经经常争吵。那次去，好像也有点弥补裂痕的意思。吵架是一件让人精疲力竭的事情，谁都没有错，就是哪里都不对。那天晚上，我们好像还爆发了一场争吵，起因是什么，一张弄丢的影碟？手机没电了不及时充？我已经记不清。只记得后来吵累了，她抱着我的肩头，脸埋在我的胸口，我们静静地坐着，她后来居然就趴在我的怀里睡着了，像足一个受了委屈又发泄了出来，不管不顾的孩子。那晚，我在沙发上坐了半宿。
是的，她总是像个孩子。第一次约会，一起看电影，演到中段，黑暗中，我悄悄看她。她眼睛很亮，专注的注视着屏幕，还微张着嘴。那种明亮的眼神，现在想起，仿佛还在眼前。是在那时，我决心一定要把她追到手的吗？当时，我也颇有几个竞争者呢，他们都被我一振出局了，呵呵。
发现她魅力的人很多，从过去，到现在。听说她如今和一个销售总监走得很近。不要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，其实工作之后才发现，交际圈并不大。同一行业内，相熟的几家公司，八卦会以光速流传。尽管男人常对女性同胞的闲言碎语不以为然，事实上，我们也很八卦。
她现在事业发展顺利，很受公司老板器重。她天资聪明，只要用功，这是当然的事。记得上学时，每逢期末考前复习，她就着我的笔记的复印版，看上两个晚上，成绩出来就能排在系里前几名。复习时她喜欢喝热的黑咖啡，一杯杯往下灌，之后就一趟趟去厕所。我对她的习惯不以为然，工作之后熬夜加班成了常事，也逐渐开始这样干了。
还记得上次，在行业年会上遇到她。午间休息，她闲靠在窗前，双手捧着一杯咖啡，一口一口地啜饮着。背影看起来很小很单薄。我犹豫了一下，上前搭话“还是这么喜欢喝咖啡？”她回头看向我，微笑，“这辈子估计改不了了。”
是的，她有很多不变的习惯。而慢慢地，有些习惯又成了我的。她是否还喜欢收集八音盒呢？直到如今，我每出差到一个新的地方，只要有空都会到当地的小店搜罗一番。前几天我收拾东西，数了数才发现，自己一共有十一个八音盒了。我把它们全部上弦打开，各种声音响起，此起彼伏，在那些声音的包围中间，我忽然觉得很寂寞。那种心情怎么说呢，如同没有关紧的水龙头，一滴一滴地，有水滴下来，规律地，固执地，无穷无尽地滴落。
分手之后，我有过一些约会，几段因为这种或那种原因没有发展下去的感情。这些年来，人变得平和了很多。这次有一个出国的机会。2年的时间，到欧洲读一个硕士。毕业之后，应该会有更好的工作前景。也许会定居在那边。
很久没有在四环兜风了，今天忽然想起很多往事，很多过去的好时光。记得刚工作，为了攒房子的首付，我们都拼命工作赚加班费，不时还揽私活挣外快。攒到第一个整数的时候，我们出去吃饭庆祝，去的是马克西姆，她还让我穿上了西装。回来后发现西装下摆弄脏了一块。后来送去干洗，隐约有个痕迹的轮廓，不仔细看不出来。
那套西装我如今已不太穿。这次收拾行李，想了一下，还是没有带。他们说国外不用带很多正装，如果需要，到时再买了。
不知不觉，已经绕四环路兜了一圈。该从前面的出口出去了。路面有些颠簸，能听到后备厢里纸盒震动的声音。纸盒里装的是那些八音盒，我准备明天拿给同事，他有一个七岁的小女儿。车子也已经说好转给一个朋友。临走时需要记得和他说一声CD机的事情。
到了那边，该是新的环境新的际遇了。只是为什么，突然我又想起你的脸？